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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3月15日09:44|来源:南风窗|字号:
我们从一个例子说起。据统计,2012年,英国男士理发的平均价格约10英镑,换算成人民币的话超过100元。虽然找不到中国的同类统计数据,但根据笔者的生活体验,大概是30元左右。英国理发师与中国理发师的劳动区别很小,但服务价格却悬殊。这个细节放在国际视野下看有重大的意义:它可以使英国出口产品的定价很贵。
英国是一个进口远多于出口的国家,出口的产品不多,其中最重要的是飞机发动机。飞机发动机很昂贵,卖出一台用在大客机上的罗尔斯-罗伊斯涡轮风扇发动机赚的钱,大约可以买17.5万吨小麦。飞机发动机为什么这么贵呢?因为它是在高成本的社会中生产出来的,飞机发动机的生产者也要理发,所以理发的价格也会包含在其劳动再生产的成本中。大部分服务业是不可贸易的,包括理发在内的服务业产值占到英国GDP的约82%,其价格参与形成了可贸易产品的成本。
与英国情况相似,大多数发达国家服务业产值占到GDP的七成以上,并且大部分服务业的劳动在本质上与发展中国家的同行没什么不同,却获得了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价格评价—也就是报酬。于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贸易,本质上是劳动的不等价交换。
“高劳动低所得”和“低劳动高所得”的现象是怎么造成的呢?这与现行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下的产业格局演化有关,世界治理体制不断被修正,以维护这种现象并使之显得理所当然。GDP在其中是一个重要的工具。
1992年发生了两件大事,分别是中国的市场经济改革加速和欧洲一体化进程的里程碑之一《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签订,前者促进中国融入全球市场经济体系,后者使前苏东部分地区融入西欧市场经济体系。曾经的“工业发达国家”纷纷转移制造业,逐渐变成了以金融方式控制海外资产的经济“虚拟化”国家,金融在经济活动中的产出占比越来越大。GDP代替GNP给这些国家带来的好处是:由于资本的高速流动特性,本国会有大量金融资产属于外国公民所有,GDP统计可以包含这一部分,帮助本国维持“高收入国家”地位,继续掌握游戏规则的制定权,从而实现“不事生产,印钞购物,坐享其成”。
被中国改变的世界秩序
中国的对外开放加入全球分工体系使一个人口超过全球1/5的“大块头”参与到了全球工业大转移的历史进程中。中国通过承接发达国家的制造业转移,成为了“世界工厂”。在这个过程中,GDP扮演了重要角色。中国起初采用的是MPS框架,1979年中美建交之后,为了能够与美国开展经济合作,中国开始学习SNA。经历了5年多时间和庞大的培训、组织和换思路,中国于1985年开始试行发布GDP,并于1993年起完全以GDP代替MPS。这意味着中国的经济治理体制开始能够跟西方世界接轨,而这其中的微观经济管理方式改变过程,也正是中国的经济改革过程。
承接西方的制造业转移,成为“世界工厂”使中国进入了GDP增长的“快车道”,出现了“中国奇迹”。“中国奇迹”的核心并不在于中国建立了世界上最多的工厂,而在于中国形成了他国难以匹敌的“工业生态”。
使用“工业生态”一词,可以更清晰地理解中美工业现状的差别。2011年2月,美国总统奥巴马曾经问乔布斯:能不能在美国建苹果手机生产线以解决就业?乔布斯回答说:技术上来讲完全没问题,但需要8000多名工程师,在美国招募这么多工程师至少要9个月时间,但在中国只需要两周。这就决定了生产实际上只能在中国进行。
美国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工业体系,但是由于多年的工业外移,已经失去了大量中低端环节,工业体系的“活性”大大降低。这一方面与工业中大量环节流失,剩余的部分难以“连缀成网”有关,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掌握技术的人员没有一直处在不断工作的团队中的话,要想重新“找回状态”也很困难。
与美国不同的是,中国的“工业生态”相当富有活力。在技术发展使得最终产品越来越复杂的时代,大部分工业产品的生产都会涉及数以千计的生产环节,从工业生态的角度来看,其后果是越来越多的工业品只能在中国生产。
在中国形成世界最完整的工业生态过程中,GDP快速提高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随着工厂越来越多和市场经济体系的发展,工业化管理也越来越普及,使得经济活动“有价格、能记录”;同时这也意味着,中国实际上也有大量的经济活动由于管理体系尚未被工业化,难以被记录,因此中国的GDP实际上是长期被低估的。中国的真实GDP肯定比SNA统计出来的数值要高得多。
为什么中国已经是世界最大的工业国家,却仍然要出口廉价的工业产品给发达国家呢?答案还是在当代世界治理体系中。GDP是产业世界治理体系的“治权”,属于各国政府;而世界产业治理体系的“法权”则是知识产权体系。知识产权的法律体系不是各国国内的,而是跨国的。知识产权的基础是“市场相互准入”,承接别的国家的委托生产任务,要求尊重其知识产权,缴纳知识产权费用,否则就是“山寨”,不能向国外销售。为了能够获得市场,实际上就必须接受对方的定价。在这样的世界治理体系中,OECD实际上成了一个相互“尊重知识产权”的共同市场,使得“山寨品”几乎找不到出口市场。
但无论如何,中国的崛起从两方面改变了世界秩序,一方面是导致了全球产业重心的转移,而西方国家则可以凭借“高人均GDP优势”贱买贵卖;另一方面,中国产业升级和人均GDP的增长使得西方的特殊地位受到了挑战。
修改规则的游戏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使得西方国家蓦然发现,过去的游戏进行不下去了。因为随着全球产业格局的变迁,“西方7国”(G7)GDP总量占全球的比重从1980年代中期的70%以上下降到了2008年的50%,并且还在快速下降。这就意味着有可能出现“新兴市场自己组织起来,不带发达国家玩了”的局面。
于是,2008年美国邀请了全球20个最大经济体的首脑到华盛顿开会,共商应对金融危机大计。这样G7扩展成了G20,世界秩序进入了新的时代。
G20时代是全球化生产的时代,虽然国家间政治上区分彼此,但生产链条却是全球一体,共享同一个微观经济基础。基于一国国内统计的GDP已无法客观描述经济面貌了,由此,各种修正GDP的方案出现了,其中有着重大影响的有三种,每一种方案背后都蕴藏着极深的谋略算计。
第一种是在G20框架下基于“全球价值链”议题的“贸易增加值算法”。其思路是:中国有一半左右的贸易量来自加工贸易,也就是中国从其他国家进口原材料和零部件,制成后直接出口,中国企业在该过程中只获得了很少的加工费用,但却在数字上造就了中国庞大的出口量。因此,中国的出口额应该根据“贸易增加值”进行核减。核减后中国的GDP将降低。
第二种是美国进行的GDP统计方法改革。2013年4月,美国宣布将调整GDP统计内容,把研发支出、电影版税等“21世纪的组成部分”纳入。根据这种新算法,企业、政府和非营利机构的研发费用支出将被视为固定投资,有关娱乐、文学及艺术原创支出也将作为固定投资纳入GDP。经过这种调整,美国1959年至2002年的GDP水平平均提高2.6%至4.6%,其中1995年至2002年增长更是高达6.7%。
第三种最为重要,是联合国框架下推进的“绿色新经济”框架,该框架包括社会资本和自然资本的核算,改变只计算经济活动的GDP。评价社会资本的方式是“国民幸福总值”指标体系,衡量“自然资本”的方式是自然资本核算体系。根据这一思路,GDP将被纳入“国民幸福”内容,并减去自然资源损耗。在这一框架下,中国可能会面临“国民不幸福”的困扰,并将从GDP中减去“自然资源消耗”。
GDP背后蕴含的是经济运行体系、治理方式和发展理念,GDP的修正意味着规则的修正。中国的GDP总量虽然位居世界第二,但还是以“打工”收入为主,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还没有本质上升。中国人民是勤劳的,但勤劳只是民族复兴的基础条件,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表象背后的规则,并逐步影响、制定规则,才能真正实现复兴。
(责编:于川)
1933年 工业工程学 中国GDP GDP增长 中国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