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力：偏信市場讓“汽車城”底特律破產

當下國際輿論高度關注的一個重大熱點，是底特律市申請破產保護，成為美國歷史上向聯邦法院尋求破產保護的最大城市。我們從底特律的破產中可以得到一個重要啟示：僅靠市場經濟體制，國家的產業安全將面臨威脅，城市的發展也將充滿風險。

歷史上，某座城市因某項產業而興衰的案例並不少見，尤其是那些資源型城市。然而，汽車工業至今並未徹底衰退，不少新興國家的“汽車城”正逐漸繁榮，底特律的跌落，不能不令人質疑美國的汽車產業政策。

美國汽車業的衰落趨勢早就出現了，從上世紀70年代中期開始，隨著世界汽車產業的升級換代和大量新型節能汽車的出現，特別是日系汽車在國際市場上的份額不斷上升，一直固守傳統汽車設計和經營理念的美國汽車業開始走向衰落。那時，圍繞如何保持和提升美國汽車業競爭力的爭論就已開始進行，其中有一項建議是主張美國也像日本那樣實施國家支持的產業政策來推動汽車業轉型升級。不過，美國主流價值觀卻固執地認為政府實施產業政策就是搞社會主義，因此拒絕制定和實施產業政策，堅持讓市場自發力量去解決汽車業面臨的困難，他們相信市場會激活汽車業的創新能力，相信市場會催生出新產業替代過時落后的產業。

然而嚴酷的現實沉重打擊了這種對市場的信念：市場並沒有如人們所期待的那樣幫助美國實現汽車產業升級換代，提升競爭力，更沒有為底特律這種以單一汽車產業為支柱的城市催生出新的更具競爭力的替代產業，直到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前，美國各級政府沒有實施任何強有力的措施干預衰落中的汽車業，汽車公司高管高薪照拿，雇員高工資高福利一分錢不少。危機期間美國三大汽車制造商陷入嚴重財務困境，相繼破產，美國政府才出手援助，但難以逆轉美國汽車業繼續衰落的趨勢。底特律破產，意味著僅靠自由市場體制難以實現產業轉型升級，難以確保國家產業安全，隻注重提供公共服務而輕視產業保護和產業支持的政府必將喪失可靠的財政收入來源，最終落得個破產關門的下場。

其實，汽車業的衰落也是美國制造業整體衰落的縮影。上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傳統制造業為應對日、歐的競爭，將大量成熟技術和企業轉移海外，在本土不是加強產業保護和支持，而是著重發展金融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使產業結構升級呈現出非工業化和服務化趨勢。這種完全由市場調節形成的高度服務化的產業結構導致嚴重后果：出口能力大大削弱，赤字劇增，企業國際競爭力衰竭。在輕視產業保護和支持的環境下，底特律不會是最后一個隨支柱產業衰退而破產的城市，這將是對美國和美式自由市場經濟的最大考驗，也值得中國等新興工業國警醒。

(作者是南開大學經濟學院教授)

(責編：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