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凱：江湖寫意畫初心【2】

張大春自己在《后記》裡說，“有一個詞叫‘戰國策’，有一個詞叫‘種樹書’。我把戰國策中間加一個換字，那麼，種樹書連起來。這個，整個歌的精神就出現了。”這段話在專輯裡雖然是用白話講的，不是唱出來的，卻也可以視為點睛之筆。“戰國策”當然是入世用世，而“種樹書”呢？這個典故在辛棄疾的詞裡，“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入世用世，最后要出世避世。這裡面，有壯志難酬的無奈，恐怕多少也帶點解脫。種樹耕田的人生，悲歡離合的人生，種種種種，中國幾千年下來，這便是帝王將相史上不曾書寫的人間日常。

於是，在梁山這從不談及風月情愛的《江湖》裡，有了兒女情長的《離別賦》——

“遠山眉，雙瞳水，

此去晨昏是憔悴，偶然間夢中燈前依偎。

遠山眉，雙瞳水，

放下了這許多因緣顛倒折磨，割舍了這一切陰晴悲歡離合，

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你，不是我。”

於是，在梁山這從來高揚豪情壯志的《江湖》裡，有了英雄氣短的《笑英雄》——

“笑英雄，笑英雄——

要笑你怕近溫柔鄉，笑他不識紅粉妝。

笑爾曹盡夸英雄塚，笑兒郎眼波真懵懂。”

金戈鐵馬，和著滿城花絮﹔霜雪吳鉤，伴著霜雪滿頭﹔草芥隨風，聽著遍地江湖……一片潑墨中，梁山的氣質，終於定格在一曲《俠客行》——

“俠矣乎，一聲離別行不行？

與君千裡有約訂。

三杯然諾，五岳相形比較輕。

辦些許該做的事，任人吵鬧喧騰，

不必聽。

遂了初心，拂衣便走﹔

且把此身藏人海，埋沒我的姓名。”

張大春寫過談《七俠五義》的文章，頗欣賞書中歐陽春和韓彰的俠風。相比展昭、蔣平，歐陽春和韓彰其實著墨並不算多，尤其是韓彰，他的本事其實算不得出眾，但在“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俠客行”上，卻有難得的徹底性。

人生何處不江湖。武藝、武功﹔才華、榮華，江湖的外殼裡面，真正動人的，便是這點“俠”的初心吧。

（楊凱，人民日報海外版編輯，海外網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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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宋勝男、鄒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