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7月08日08:15來源:紅網字號:
摘要:郭敬明發現並擁有一個數量巨大而且一茬接一茬的讀者群,一個恆定而龐大的消費市場,那就是全中國17歲左右的初高中學生。 |
以前,他是中國最暢銷的青春文學作家、最受媒體關注的80后文化商人、多次登上中國作家富豪榜榜首的財富新貴,現在,他還可能成為票房最火爆的新晉導演﹔他跨界自編自導的第一部電影,被業內人士用“現象級”來形容,一邊是遭遇觀眾集體吐槽甚至破口大罵,一邊卻是上映10天票房就已接近4億,且刷新多項影史紀錄。他是誰?他就是最近因拍《小時代》飽受爭議的作家郭敬明。(7月7日《現代快報》)
郭敬明的電影《小時代》引發的爭論還在持續,這不僅關乎這部電影,也涉及到對郭敬明所創作和編輯的所有作品、對郭敬明這一文化現象的評價問題。
實事求是地講,電影《小時代》和郭敬明所創作和編輯的作品,如果用傳統意義、一般意義上的文學(藝術)標准來衡量,它確實不夠檔次。它可以說只是一種專供17歲左右少年消遣的市場讀物,我們不妨稱之為“小時代”讀物或者“17歲”讀物吧。對於這種讀物,站在“大時代”的高度正兒八經義正詞嚴的批評指責確實有些苛求﹔同時,硬把這種“小時代”中的東東說成是“大時代”的正宗也是很牽強的。
應該說,郭敬明的這種讀物雖然不夠格一般意義上的文學,還是有其存在價值的。在90年代改革開放以來,在文化多元並且走向市場的環境下,出現這種文字消費品也是必然的。或許我們應該另立一個文化品類,文化尺度來看待這種市場讀物。郭敬明的事業成功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文化價值和社會意義。
問題是,自90年代以來,郭敬明的這種“小時代”讀物風靡一時,就一直被我們當做“大時代”文學作品加以生產、推銷,一些主流媒體也有意拔高,把郭敬明的作品當做“青春文學”(把《小時代》這樣的電影當做“青春電影”)加以肯定和宣傳,於是它就大行其道,經久不衰。郭敬明的書刊一直以數百萬計暢銷不衰,這和傳統文學困厄以及整個書業蕭條比較起來簡直是個奇跡。郭敬明本人則成為中國首屈一指的富豪作家,連續十年名列福布斯富豪榜。他從四川自貢一個普通家庭來到上海大世界,住進了昔日汪精衛四姨太的奢華豪宅。郭敬明的巨大成功不僅在和他一同出道的眾多80后作家中絕無僅有,甚至也讓所有中國專業作家甘拜下風、特別是讓那些累死累瘋的網絡作家望塵莫及。我看,即便是得了諾貝爾獎的莫言、還有自夸“站著就把錢掙了”的易中天,恐怕也會自愧弗如。郭敬明的作品和事業如此輝煌,簡直成了中國當代文學的一道奇觀。
那麼,面對這種文學奇觀,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就是,他的奧妙究竟在哪裡呢?我看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郭敬明發現並擁有一個數量巨大而且一茬接一茬的讀者群,一個恆定而龐大的消費市場,那就是全中國17歲左右的初高中學生。這是過去從來沒有被我們特別重視的讀者群,是一個重大市場發現。
其二,這個讀者群具有獨特的心理和思想情感。他們不同於少兒讀者,少兒其實是不自主的讀者,他們不具有獨立思想情感、興趣愛好和閱讀選擇,只是被動地接受成人作家的灌輸。他們也不同於高中畢業進入大學及至就業踏入社會的涉世懂事的青年讀者、白領讀者,這些人已經基本形成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而所謂“17歲”左右讀者群,則是界於兒童和青年之間的,他們是剛開始形成自主的思想感情和興趣愛好,然而卻並未涉世懂事,對五光十色的外面世界充滿天真幻想、“夢幻迷茫淡淡的憂郁”、有些盲目憧憬和沖動而又少不更事,還很懵懂青澀甚至很餛飩的少年。有的讀者說這群孩子代表90年代年輕人,那就太粗枝大葉了。
其三,郭敬明就專門以這群少年為創作對象,用他們的思想感情說話,以他們的眼光看世界,極力描寫他們的生活、喜好和幻想,而且把基調定格在“永遠是17歲”不長大,處於一種超現實的“凝固狀態”。實際上就是寫一些永遠活在天真浪漫和餛飩裡、永遠不諳世事,或者說有意同真實的成人世界隔離開來的“玻璃洋娃娃”。這一點是最關鍵的。和郭敬明一同出道的上海新概念80后作家,比如韓寒,就是因為長大了,而且早熟、所以早衰。還有一個張悅,也是因為長大了,才遁入“純文學”空門的。
正是有了這三條,所以就帶來三大優勢。一是這樣的作品在出版發行審查上很容易過關放行,而且往往是大開綠燈,甚至為主流媒體有意提倡,讓他充當“青春文學”的一面時髦旗手,為中國當代文學增光添彩。二是為精明的出版商所看重,他們看准了這個巨大的市場潛力和商業價值,大肆為其策劃包裝推銷,從而創造出驚人的利潤神話,成就了郭敬明這位文學富豪。三是數千萬一茬接一茬的17歲左右的少年成為郭敬明的固定讀者和鐵杆粉絲,他們視郭敬明為寶貝偶像崇拜有加。應該說,發現並瞄准這個獨特的讀者群和市場,確實顯示了郭敬明和出版商的精明。
這就是郭敬明現象成為中國當代文學奇觀的奧秘,當然,這也暴露出這種文學奇觀的真實文學價值和社會意義,暴露出整個中國當代文學的客觀現狀。老實說,郭敬明的作品和事業,就好比一簇“永遠不長大”的畸形的文學灌木叢。而這簇低矮的灌木叢的顯赫,也反襯出中國當代文學少有大樹華蓋,反映出整個文學生態的病症所在。
事實上,面對郭敬明這種中國當代文學奇觀,不但讓人高興不起來,而且讓人憂心忡忡。應該說,《小時代》沒有錯,喜歡《小時代》和郭敬明讀物的少年們沒有錯,郭敬明的創作和事業也沒有錯,真正值得反省的是中國當代文學。
文/曹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