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隨感：神鬼在人間

資料圖：灶王爺

記憶中北方農村的春節是和無數的神靈聯系在一起的：土地爺，灶王爺，天地爺，財神爺，家裡有行醫的就會供奉藥王爺，而礦井多的地方自然也會供奉窯神。此外，有些大家族的祠堂裡往往供奉著觀音等神像，甚至還保留著祖宗的牌位。

進入臘月后，許多事情都是圍繞著神靈而進行的：蒸貢獻（敬神的面塑），擺香爐，請像。關於神靈的對聯往往也很有趣：“土地門前坐，保佑一家人”﹔“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而最簡潔、最霸氣的非天地爺莫屬，“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天上地下、陰陽五行，盡在掌管之中”。

而最具煙火氣的卻是灶王爺，常年派駐在尋常百姓家，與灶王奶奶並坐在灶台之上，膝前還有一隻小土狗。傳說臘月二十三那天，灶王爺要上天庭匯報工作，所以家家都要吃麻糖，粘上他的嘴，還得打掃干淨屋子，把他隨手寫在灰塵上的記事抹掉，以此保佑來年的福順。

到了年三十兒，“神”更成為了主題中的主題。一大早，院子裡就用大炭塊壘一個一米多高、寶塔樣的大旺火﹔入夜，大人會提醒小孩低聲說話，以免驚擾天上人﹔凌晨兩三點（現在都改到午夜12點了），點旺火、放鞭炮，而目的就是用這沖天的火光與聲音為下凡的神靈開路。這時，家裡的女人們也要准備接神的素菜，然后在各個神位上擺上貢獻、接神菜、水果，然后點香、磕頭、敬燒黃紙，以此祈佑來年的平安與福祿壽。

除了旺火，春節的其他儀式將一直持續到正月十五。因為按農歷算，陰歷二月二龍抬頭當天才是送神的日子，燒掉畫像，不再燒香擺供，神歸天庭。

在過去的這一個多月中，神既在天上也在人間，既被人敬奉也與民同樂。

其他習俗，如一些地方的桃符、門神和許多地方的鞭炮等等也多與接神驅鬼有關。在山西、安徽等地，還有“正月十三楊公祭”之說，據說這一天不出門，不操辦大事，以此祭奠在金沙灘上戰死的楊繼業及其家人。

打從中學起，我開始覺得過年的種種儀式只是迷信，並無任何實際意義。有一年，我還說服了父母，不再搞這些麻煩的儀式。那一年的春節雖然過得簡單輕鬆，但父母卻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總是心裡不踏實。后來，我還是隨了父母的習慣。再后來，看到一些關於研究民俗與民間信仰的文章，我才逐漸意識到，這其中雖然有些確實屬於有害無益的禁忌習俗，但更多的習俗卻有著特定的習慣和信念，具有著復雜的歷史、社會和心理根源，不是“迷信”、“愚昧”所能簡單概括的。

(責編：鄒雅婷、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