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是現代化進程中的“發展之癌”。處於腐敗高發期的當代中國不能任其侵蝕。香港廉政公署，作為單一權威領導下的單中心反貪機構，其反貪機構設置和制度構建，對大陸反腐制度建設提供有效啟示。

從腐敗發生的內在邏輯要素來說，可分三個鏈條：腐敗動機、腐敗機會、腐敗風險。三個要素的互動組合，決定著實際腐敗行為發生的頻率和程度。腐敗機會眾多或腐敗風險微小，都會刺激腐敗動機。隻有無限加大腐敗風險，才能遏制腐敗動機，即使存在制度漏洞和腐敗機會，腐敗者也會掂量再三。

當代中國的改革開放進程，極大地刺激了人們的眾多欲望﹔制度的缺陷和法治的不到位，提供了眾多腐敗的機會﹔而腐敗風險極其微小，更是促使一些官員尋求更多的腐敗機會。這是反腐敗大業極其艱難和艱巨的根本原因。

我國反腐體系建設，更多地從思想建設和道德自律的角度著力，想通過減少腐敗動機來減少腐敗行為。但在腐敗機會極多而腐敗風險極小的體制狀態下，這樣的反腐邏輯存在根本缺陷。雖然中央頒布了多種反腐的法規和條例，但在反腐機構不力和反腐法規難落實的情況下，反腐事業難以走出“制度困局”。

香港廉政公署的基本制度特征是單一權威領導下的單中心反貪機構。廉政專員作為廉政公署的首長，隻對香港行政區長官負責，不受行政部門、立法會議、司法機構和警察力量的任何干擾。香港廉政公署是香港社會的唯一反貪機構，接受政府機構和公營事業的反貪任務，也為眾多私營企業和機構提供反貪服務和咨詢。加大腐敗風險是其主要功能，保持著“逢貪必反”和“零容忍”的高壓反貪態勢。香港高級警司冼錦華，僅因三次接受妓女免費性服務，就被判處3年監禁，並被取消全部退休金。幾乎無限加大腐敗風險和成本的態勢下，即使存在腐敗機會和腐敗條件，權力者也不敢“動動”腐敗的念頭。

考慮到大陸的巨大規模，在借鑒香港反貪經驗時，大陸反腐倡廉機構設置和制度建設，宜採取“單一權威領導下的分層治理”的制度邏輯。建議將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監察部和國家預防腐敗局等機構全部整合為中央廉政委員會。中央廉政委員會為最高權威機構，其首長隻對國家主席負責，並受其任命和向其匯報工作。其內部的機構設置、人員聘用和經費使用等獨立運作，不受其他部門的影響和干預，隻受由國家主席獨立任命的、由社會各界人士組成的各級廉政監督委員會的檢查和監督。

分層治理的含義，即大陸各省級行政單位均設立一個省級廉政委員會，統一歸屬中央廉政委員會單一領導，省級行政單位內設市、縣兩級廉政委員會，均不受同級行政、司法等機構的影響。這樣的制度設計，實際上使大陸的反腐倡廉體系盡量做到機構統一獨立、權力集中有效，形成反腐倡廉的強大合力，其理想狀態是造就幾千個大陸版的“內地廉政公署”。

當然，改革需要政治智慧，更需要政治勇氣。這一制度改革，將是大陸反貪制度體系的革命性變革，需要政治體制和法律體系的巨大改革，可以有序推進、分層分級、先行先試。如在廣東省進行省級試點，在深圳市進行市級單位試點等。

（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