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備受關注的“勞教母親”唐慧案二審，在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進行。永州市副市長、勞教委主任蔣建湘親自出庭應訴，他對唐慧表示了歉意，稱在本案中“沒有做到足夠人文關懷”，將繼續協調當地政府關懷和照顧唐慧。

唐慧的女兒11歲時被脅迫賣淫，遭到輪奸，染上性病，但當初負責警官卻拒不採取行動﹔審判中強迫賣淫的老板娘秦星居然“被假立功”……物不得其平則鳴，正是因為正義的缺位，才導致唐慧長期上訪，2012年8月，永州市卻將這位上訪母親關進勞教所。在輿論一致譴責下，湖南省勞教委復議撤銷了勞教決定，撤銷的理由是“出於對唐慧女兒的人文關懷，對唐慧依法進行訓誡、教育更為適宜，可不予勞動教養”。

正是這個“人文關懷”，成為如今永州方面拒不賠償的理由。按《國家賠償法》的規定，國家賠償的前提是具體行政行為違法，而永州市勞教委堅持認為，勞教決定被撤銷是由於“行為不當”，以及出於對唐慧女兒的“人文關懷”，並不違法，所以也就不用賠償。

而唐慧的律師認為，在《行政復議法》所列的5種撤銷行政決定的理由中，“具體行政行為明顯不當”是與“適用法律錯誤”、“超越或者濫用職權”等並列的，因此，當初撤銷勞教決定的理由就是“行政違法”，所以永州方面必須做出國家賠償。

耐人尋味的是，永州方面並不是拿不出這筆國家賠償。其實，唐慧要求的國家賠償隻有卑微的2463.85元(其中1000元為精神損害賠償，其余是法定的限制人身自由的賠償)。之前，永州勞教委就承諾要給唐慧10萬的“生活補助費”，遠遠超出其訴訟請求，但前提是一不許對外聲張，二是必須撤訴。撤訴，即意味著一審判決生效——先前對唐慧的勞教決定沒有違法，坐實了唐慧上訪違法，更堵死她進一步追究其女兒受害案中相關瀆職官員的路徑。

“人文關懷”本是政府給予公民的兜底保障，避免公民的基本權利因司法的不完善而落空。如果“人文關懷”淪為回避真相、回避是非的借口，淪為赤裸裸地用金錢威逼利誘當事人，以圖掩蓋真相，那麼這是對“人文關懷”、對法律的雙重侮辱。要有柔性的“關懷”，更要有法律上的明確是非。

還值得一說的是，目前的唐慧案二審，針對的只是對她的非法勞教，遠沒有包括其女兒被逼賣淫案中更為嚴重的違法問題，比如，當初拒不立案、為罪犯通風報信的警察，無一人受到刑事追究﹔主犯老板娘秦星“假立功”是誰一手制造的？

正義是對唐慧最大的“人文關懷”，為此，法院就必須對已然撤銷的勞教決定是否違法，給出明白說法，不能縱容永州方面用“天價補助”規避終審判決。此外，湖南當地兌現承諾、徹查案情，追究瀆職官員也是“人文關懷”的應有之義。

□袁伊文(法律工作者)